明嘉靖年間欽州知州林希元編纂的《欽州志》,宛如一盞明燈,照亮了欽州悠久歷史與地方文化的漫漫征途。這部現存最早的欽州地方志,其中卷六“祀廟”中的“名宦祀”以及卷八“名宦”篇章,為后世研究欽州的政治演進、經濟發展及社會變遷,留存了彌足珍貴的史料寶藏。這些被載入《欽州志》祀典的名宦,跨越宋、元、明三代,在欽州歷史的星河中,閃耀著熠熠光輝。
北宋真宗年間進士徐的,這位來自建州建安(今福建建甌)的賢才,天圣元年(1023年)補授欽州軍事推官。甫一上任,他便直面棘手難題:當時的州治地處南賓砦(今靈山縣舊州鎮),不僅遠離交通要道,往來不便,更因環境潮濕引發傳染病“瘴癘”流行,百姓苦不堪言。然而,徐的沒有墨守成規,而是經過實地調研,果斷向時任廣南西路轉運使鄭天益提議,將州治遷至瀕臨欽江的安遠縣白沙(今欽州市欽南區)。提議獲批后,他“短衣持梃,與役夫同勞苦”,親自主持筑造城郭、搭建樓櫓以備戰守,還科學規劃區域安置軍民,修建府舍、倉庫、溝渠、商鋪等基礎設施,極大地便利了百姓的生產生活。這次州址搬遷,為欽州此后千年的繁榮發展筑牢根基,更開啟了欽州向海圖強的嶄新篇章。
素有“左詩書,右孫吳”美譽的永州人陶弼,于宋嘉祐七年(1062年)赴任欽州知州。彼時的欽州,毗鄰交趾,既是邊境重鎮,又處軍事要地。陶弼到任后,一邊加固城防、整飭軍備,筑牢邊境安全屏障;一邊興辦學校、編修《欽州志》(可惜今已散佚),以文教滋養民心。他還頗有巧思地在城中筑壩攔水,將水面梳理成“五湖”,并于湖上修建“五湖亭”。相傳如今欽州人熟知的天涯亭,亦是他主持修建。這些舉措,既完善了城市防御體系,又為老百姓增添了休憩賞景的好去處。陶弼的詩作,更成為當時欽州生機的生動注腳:“寧越佳山水,城樓枕北湖。丘陵助形勢,溝洫借膏腴。晚景群峰會,春流眾壑趨。自知千載后,歌調有農夫”(《北湖》),字里行間滿是對治下山河的熱愛。
民族英雄岳飛的次子岳霖(河南湯陰人),于南宋淳熙三年(1176年)出任欽州知州。將門之后的擔當,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。欽州地處南海之濱,舊時海寇猖獗,頻繁的海患不僅劫掠財物,更嚴重威脅著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。岳霖到任后,將海防整治作為重要任務,河清海晏,邊防穩固。在文教方面,他主持擴建州學學宮,延聘周去非等大儒前來任職講學,讓讀書聲在欽州城日漸響亮。《欽州志》還記載了一件岳霖維護國家尊嚴的往事:當時交阯(今越南北部)使者入貢途經欽州,竟肆意毀壞驛館設施,態度傲慢。岳霖得知后,當即封劍警示其都監,嚴正聲明:若不及時修葺驛館、賠禮道歉,必將以軍法論處。最終“交人畏服,營繕如故而后行”,岳霖以剛正不阿的姿態,守住了朝廷體面與地方權益,其風骨令人敬仰。
除了上面三位,還有多位名宦在欽州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,被永遠載入青史。
北宋熙寧六年(1073年),陳永齡(籍貫不詳)出任欽州知州時,邊境同樣不寧。他率眾修葺城垣,巡邏不息。后交趾大軍壓境,陳永齡不顧安危,親自登城督戰,率領軍民奮勇抵抗。城破后,他始終拒絕勸降,以生命踐行了忠臣氣節,其事跡讓后人為之動容。
南宋紹興元年(1131年),福建晉江人楊友出任欽州知州,留下了“楊鐵槍”的傳奇名號。當時交趾遣使前來,名為談判,實則妄圖爭奪邊境地界,態度傲慢。楊友毫不畏懼,執一桿鐵槍立于庭前,厲聲發問:“若欲爭地,鏖戰一場?”他的堅定與果敢,讓交趾使者“為之悌息”,悻悻而歸。
在元代,洛陽人凍阿木以欽州達魯花赤(最高監治長官)身份,書寫了一段勤政愛民的佳話。當時欽州歷經戰亂,不少百姓流離失所,土地荒蕪。凍阿木四處招徠流民,不僅為他們提供耕牛、農具與種子,還親自指導他們開墾田地、疏浚溝渠。他的屯田之計,既補充了軍糧儲備,又能在饑荒時賑濟饑民,其仁政令人稱頌。
明永樂三年(1405年),福建晉江人蔡惟溥由香山(今廣東中山市)知縣擢升欽州知州,延續了他嫉惡如仇的作風。他一邊大興學校,推動文教發展;一邊嚴厲打擊地方豪強惡勢力,還百姓安寧。他始終勤勉理政,用心安撫百姓,在他的治理下,欽州呈現出政治清明、百姓安居樂業的良好局面。
明正德六年(1511年),福建莆田人李純出任欽州知州。《欽州志》記載他“宅心正大,處事公平,杜絕私門,苞苴不入”。任職期間,李純還主持修筑壕堤,有效阻擋江水泛濫;建造西門橋,便利百姓出行;設立圩市,活躍地方商貿,善政影響深遠。
值得一提的是,明嘉靖《欽州志》還對“名宦祀”進行了必要的調整。其一,將唐代遵化(時為欽州屬縣)尉李邕(揚州江都人)的祭祀地點變更為靈山縣。原因是,后世行政區劃變動,李邕當年任職、施政的區域劃歸靈山管轄。其二,北宋余靖(韶州曲江人)的祭祀身份得到修正。余靖雖從未擔任過欽州知州,但嘉祐五年(1060年),他以廣南西路體量安撫使的身份巡歷欽州邊疆,期間他整飭邊防、安撫百姓,留下了顯著治績。因此,《欽州志》為他改題實際任職的官銜,將其納入“名宦祀”另行祭祀。這些變動,既認可了他們對欽州的貢獻,又維護了“名宦祀”制度的權威性與嚴謹性,體現了編纂者的嚴謹態度和對歷史負責的精神。